正常人

　　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副教授周小舟 　　《正常人》，[爱尔兰]莎莉•鲁尼著，钟娜译，上海译文出版社2020年7月版，260页，49.8元 　　继《聊天记录》（Conversation with Friends）之后，爱尔兰女作家莎莉・鲁尼于2018年发表了第二部小说《正常人》（正规People），同名电视剧由BBC和Hulu共同制作播出。刚刚出版了两本小说，29岁的鲁尼对文学界来说已经不可或缺了。她的文字静水流很深，热情冷静后隐藏着。一旦抬起就很难放置。《普通人》是鲁尼追溯她的短篇小说At the Clinic（《诊疗室》）中两位主角玛丽安和康奈尔感情的过程而探索的创作，是关于爱和成长的青春文学。 　　《普通人》的拍摄 　　两颗脆弱的灵魂，带着各自原生家庭的痛苦一起前行。康奈尔来自一个镇上名声不好的家庭，母亲17岁怀孕后，中途退学，一个人抚养。缺乏父亲爱的他，有着单亲家庭的耻辱感，融入了同时代的圈子，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外部的认可。作为学校的优等生和足球队的主力选手，康奈尔认为被他人喜爱是成为“普通人”的基准。于是他在男性朋友面前隐瞒了喜欢读书的习惯，在他们对女孩说下流笑话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，甚至内心和不喜欢，但在别人眼里他和正确的雷切尔却保持着马上离开的暧昧关系。这一切让他觉得自己是“普通人”。但是，天生敏感而细腻的他心底一直缺乏安心感，极度在意别人的看法，小心翼翼地维护周围所有的关系，害怕努力建造的人有一天突然倒塌。康奈尔虽然想要打开生命，但是很难自我和解，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注视和接受真实的自己。 　　玛丽安是在父权家庭长大的，男性的权威凌驾于亲情之上。父亲对母亲和她施暴的阴影还没有消失，母亲在父亲去世后，将家庭暴力的接力棒交给了什么也做不了的哥哥。家里很富裕，但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爱情，所以渴望被爱。她聪明伶俐、冷静、自制、明晰，但成绩优秀，被公认为特立独行、古怪的同学。与康奈尔不同，玛丽安无视他人的评价，坦率地生活着。她内心坚强、充实、富有安心感，但却无法与外界建立联系，孤独带来的自卑感使她在感情中曲意迎合，家庭的伤害给她贴上“非正常人”的标签，只觉得疼痛才是被爱的。 　　看起来没有什么共同点的两人开始了高中时代的“地下情”。康奈尔无法面对恋爱的公开，要求玛丽安保守秘密，但在毕业派对上雷切尔让玛丽安受了重伤而分手。时间轴切到大学，也圣三一大学的学生他们偶然相遇，来到都柏林的玛丽安遇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，转换成了社交红人，曾经的“万粉丝”康奈尔无法适应大城市的节奏家庭经济背景的落差加深了自卑感。再次在一起的两人，依旧相爱着，但却实现了角色的转换--这次，打算把恋爱作为秘密的人变成了玛丽安。书整体跨度从2011年到2015年，男女主角团团转、分庭抗礼，读者被莎莉·鲁尼虐待到内伤，最后也只能得到开放的结局。 　　鲁尼的文字具有丰富的层次感。剥去表面简单直接而有点疏远的文字，字里行间是不溶的感情，隐藏在所有字的斟酌中。虽然没有什么戏剧性的描写，但是各个选词都很淡泊。没有华丽的语言积累，深入骨髓的思念，只有最朴素的语言才有分量。我们在措辞上下功夫，最后想表达的只有I missyou。I love you. I need you. 　　与传统的青春文学不同，“正常人”既没有背叛也没有狗的血，关系到成长。相爱的两个人不仅实现了自己的成长，还尽可能帮助对方成为了更好的人。玛丽安陪着康奈尔帮助战胜忧郁症。康奈尔处理了玛丽安不擅长的亲密关系，帮助了男友杰米和哥哥艾伦的冲突。深刻的理解和尊重构筑了互相救助的前提，坦率的交流和交流也成为了感情持续的温润沃土。玛丽安和康奈尔有着不断自我反省、自我修正的交往模式。不管朋友或恋人的关系如何，两人总是保持着透明的沟通渠道，对于过去的疑问过去多久都能及时表达，对方也一直保持着消除误会、弥补遗憾的心情。康奈尔邀请瑞切尔参加毕业派对，是玛丽安心中永远的梗塞。即使过了时间，玛丽安当初也想知道康奈尔是否邀请过她。这时，康奈尔并没有掩饰过去，故意安慰过去，反而真诚地说“不是”。这样的诚实和坦率，使得两人在以后的人生中无论哪个阶段都能重新找回这份感情，再次携手同行。 　　网络上的很多读者对小说的结局充满了怨恨，总觉得整本书被压迫到最后似乎看到了寂寞。电视剧的台词根据小说进行了微调，但关于康奈尔和玛丽安是否在一起的推测依然模糊。我觉得这样的结局最符合作品故事的方向性和整体风格。除了可以提供开放结局的无限讨论空间外，这种结局与鲁尼想要表达的感情观十分吻合。从开始到最后，康奈尔和玛丽安的爱情对待方法比同龄人成熟--分手后也保持着友情，没有反目和仇敌，所以不管走多远都能取回对方。「Most people go through their whole lives without ever feeling that close with anyone.」人生中难得的知己，不应该被问“能不能在一起”。灵魂深处的爱是思考的共鸣，是两种思想的冲突、推进和发展。即使没有形式上的“在一起”，彼此都知道的两个人总是用他们特有的方法给予这份爱滋养和活力。他们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向阳处伸展，努力成为更好的人。康奈尔最后是否回到都柏林，玛丽安是否还在他身边，已经不重要了。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对方的人，也是彼此唯一的救赎。从这个角度来说，他们有着永远相爱的可能性。 　　我们经历了半辈子，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正常人和非正常人。每个人不是正常人，也不是正常人。完美的不完全主义，我们每个人都能找到。我们和别人，和这个世界的羁绊，我们付出的每一次得到的爱，都给了我们虚无和冷酷的勇气。 　　只有爱治愈了我们。 　　责任编辑：郑诗亮 　　校正：实施方式37577